“镜头”
“如果有一天我去拍电影,我一定要把这个镜头写在里面”
**
余下来的日子,写了整整两个学期的信。
她在不喜欢的数学课堂里,趴在桌上给他写很长的字。洁白的信纸上面,盖着代数课本。偶尔抬眼看看老师的方向,然后继续。有几次,那位女教师发现了她的所为,当着周围的目光推开她的书本,用沉默而悲怜的眼神看她。在她把信纸塞进抽屉的那刻,感觉到羞耻和屈辱。
剩下的时间,她除了听课就是看着窗外。在学校没有修盖新的大楼之前,那里种植了无数年代久远的树木,苍翠挺拔,枝叶茂盛。并且栖息了大片的鸟群。她看着那些鸟儿群起群落的飞翔,翅膀在空气中划出尖锐的声响。想起一首诗歌里面的句子
“弟弟回家,带来春天的讯息———
‘学校的鸽子,在一夜间全被灭绝。’”
那时候,她的心里有危险和孤独的记号。
她把这些话告诉他,她知道他或许永远都不能明白那些关于树木和鸟群的言语交织了她内心无数的惶恐以及悲伤。
但他还是成为她第一个述说了自己绝望的人。
很多年以后,她在黑暗的小房间里看一部叫做《男人四十》的电影,里面的女学生在喜欢的老师课堂上,在语文课本里描绘美丽的花朵。后来辍学的女生,捧着课本给老师看,骄傲的说“如果有一天我去拍电影,我一定会把这个镜头写在里面。”
她看着,想起自己也曾经有过相似的情景。于是眼泪就缓缓得流了下来。
然后等到晚自习结束的时候,他会在校外的人流中找到她,交给她回信。那是这样沉默的交换。仿佛电影的镜头里,相遇的两个人,站在人群穿流的两端。遥远而沉着的注视。周围寂静无声。
他总是和她说天气。
他说,今天的天很好,阳光暖洋洋的。你快乐吗?你应该快乐的。
他说,今天是阴天呢,可是看看我啊,我的眼睛里面有太阳。
他说,今天的风很大,是不是?我们什么时候去放风筝吧。
他说,今天下雨了,我看到全校只有你和你朋友的自行车放在校外淋雨。
但似乎他们从来没有谈过情感。一切都是隐忍而压抑的。依靠着惶恐而虔诚的态度一点点,一点点的去触摸着青春的核心。
只是见他一次又一次写过,你是不一样的。
这已经是全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