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放式的矮石屋,地上摊着大朵鲜花毛巾被,竹篮子变成胖大姨的暖床。
我跃进屋里,轻轻问:姐在么。
隔墙后面,深深窄窄的天井,微微抬头看见倒三角的病态天空。
胖大姨在天井里,端端正正坐在光滑的竹凳子上。她说了什么,我没听清楚。
进了机车房。
同系的男同学坐在比平时宽大一倍的缝纫机车上,一只脚悬空,一只脚着地,朝屋子里的窗子内看,样子猥琐松散。另外有同样风格的男孩子手肘支在内置的窗子的窗台上,在细细地谈论着无所谓的话题。
我小心地走进右边的屋子。屋子不大,却不拥挤。
一张桌子,板寸脑袋的男人背对门而坐。他面前是一张长桌子,桌子铺着凌乱文字凌乱色彩的彩色报纸样的纸布。而这个年纪不大的男人在摆弄着显微镜似的东西。
我说,泛在么。
他回过头来,我看到他戴着黑色粗框的眼镜,胡子有些时候没刮了,穿着红颜色的圆领T恤。嗯,他在顶楼,他很忙。
外婆的老屋子。
姓叶的小学同学,见着我突然哇哇地大哭起来。
我茫然地问他怎么了。本能地回头。
他的哭声不绝于耳。
我奔进屋子的深处。
一个巨大的鸟笼。六面铁栏杆,唯缺左手那一扇。我看见一只斑鸠一样大小的秃鹫和一只同样大小的不知名鸟儿。这不知名的鸟儿长相奇特,脑袋和乒乓球一般大,这脑袋对它来讲似乎有些不协调的大,微黄的身子,羽毛没有层次感。我觉得它们在合伙啃食另外一只鸟。我看着秃鹫安静地站着,不知名的鸟儿带给我即使未触目也已惊心的战栗感。
叶姓同学哇哇大哭。
他站在屋子中心一个有复杂图案的蓝色大圆圈上,脚上套着规矩的白色袜子和规矩的学生球鞋。
他说,我的斑鸠,我的斑鸠。
许多人许多人。
我们围着一件黑色的比Note Book稍大一点的方形物件。
我曲着上身,站在该物件的右侧。大家都在注视我左边的这个面孔模糊的人找出物件的开关。
不是很难。
几乎所有的人都曾见过这个物件开关的过程,只是忘了开关的具体位置。
也不是什么特别惊天地的神秘物件。只是冥冥中觉得与在屋顶上忙着的那个人有关。
面孔模糊的人摆弄着弹簧、黑色灰色的零件、波浪状的螺丝。我把他丢出来的钢铁弹簧安回它原来的位置。
我们打开金属夹层,开关就在眼前。所有人都和善地微笑。
所有人都和善地微笑。
姐,你的鞋子呢。
姐说,在这里呢。姐姐蓝色图案的布鞋,白色的球鞋,在机车房的地板上好好地坐着。
要下雨了。
操场宽阔。非常不平坦,黄色泥土此起彼伏,它们有好看的波浪,它们以为它们是雨中的大海。它们永远不及大海的广阔,它们宽阔却难过。
下雨了。
天不灰。
泥土是黄色的。
我说,泛。泛老师,你要上下面两节课的,你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