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真治坐在那里。他的面前放着一台断了电的电脑。
电脑又被一堆可乐罐和肯得鸡包装盒所覆盖。他的双手所及是一个复杂的键盘。
原本乳白色的键盘除了常用的几的键外已变成深灰色。在他身后,是早已分不清谁是谁的堆积如山的光盘。
他的眼睛和显示屏一样蒙了一层灰。他的目光呆滞。
真治坐在那里,他目光呆滞。他反扣着扬基棒球帽。他戴着骷髅银项链。他穿着最新款的HIP HOP 圆领衫,胸前印着大大的号码NO.527。
上面贴满了商标,FUBU。KUBU。HUBU。他宽松麻袋裤上写着LETS MAKEHAPPY。
他的左脚的运动鞋掉了一个锁扣。
他身边的音响放着《INSANE CLOWN POSSE*BLZZAR》的打口。他不懂英文。他的房间的墙上贴满了KURTCOBAIN和COCO LEE的招贴。
他的电脑桌桌脚下垫着一本《从现代主义到后现代主义》。他的左手臂纹了图案,GAMING THE GAME 。
他面前龌龊的电脑桌上本来放着一本刚买回来的《漫友》。但他已经把它错当老杂志随手丢进垃圾堆去了。
真治坐在那里。
他坐在那里很久了。
他就那么一直坐着。
[2]
我好闷啊。
我就像塞缪尔*贝克特一样闷。
真治对坐在他面前的美里说。
当当当,锣声响,配角美里,闪亮登场。
美里是真治在QQ上勾引出来的MM。
PLMM美里,标准美女。标准三围。
而且我还像西门庆一样寂寞。真治说。
真治和美里坐在游乐园的摩天椅上。他们吃着订来的肯得鸡。
他们喝着可口可乐。
太阳晒在摩天椅的顶棚上。他们身上流淌着散发出异味的油脂和汗。在高温下滋滋作响。
我真是觉的腻味。真治抱怨着。
但是没办法啊。
生活就是一个个日子,我们在里面乏味的跑来跑去。
什么都很无聊,包括肯得鸡和可口可乐。
人要是不需要吃饭喝水睡觉就好了。真治幻想。
但是性爱是不能没有的。
不然,人生就失去了意义。
今天晚上在我家一起吃肯得鸡喝可口可乐吧。真治瞟了美里一眼。我可以让你看看我的生殖器。
美里咬下一大口炸鸡,翻了翻白眼。你回家自己吃自己吧。美里把手中的骨头从窗口扔了出去。
顺便一脚把真治踢下了摩天椅。
[3]
一个艺术家应该具备哪些品质呢?
凌晨三点四十五分。真治一边刷牙一边想。
头发蓬乱?胡子拉喳?肤色苍白?骨感?委靡?两眼无神?就想面前镜子中出现的这幅形象一样?
这时真治发现镜中的自己嘴里开始冒出黑色泡沫。
或者像我这样刷牙用错牙膏?
真治吐掉口中的鞋油。然后用可口可乐漱口。
我是否也具有一个成为艺术家的气质?
真治回到电脑前。为了证实自己的想法。他开始给《漫友》写一篇论抵制漫画是一门艺术的稿子。
两个小时过去了。
真治挤出了三十一个字。
真治改变了主意。他决定当一名画家。
接着真治用鼠标在三十秒内画出了一副《西里伯斯的大象》风格的抽象画。
“西里伯斯的大象,有着黄黄的,粘粘的屁股脂肪。”
哈哈哈。
真治很是得意。
然后他把刚刚诞生的大作扔进回收站。
我可能还是适合当一名行为艺术家。例如在街上解剖个动物或者搞个裸奔什么的。
真治想。
[4]
绽真治,某男。某年某月某日生,某年某月死。年龄某岁,身高某公分,体重某公斤。至爱是肯得鸡和可口可乐。
最恨的是喝可口可乐时往里面加苏打水。现在被选为好莱屋投资拍摄的大片《新世纪福音变形金刚》的主角。
其实主角本来应该是我的。近年冒出的新人美里向真治抱怨道。
当当当,锣声响,配角美里,闪亮登场。
影视新星美里。标准美女。标准三围。
只不过我拒绝与那个丑八怪的名导演约会,他们就把我排除掉了。
其实在众多候选人中,我是条件最好的一个 。
我有活拨可爱的性格。
美丽可人的面容。
婀娜多姿的身段。
冰血聪明的气质。
而且我不在意与其他三个没个性的花瓶角色演对手戏。
……
我就是不明白,为什么他们选中了你这个窝囊废!
美里生气了。
早知道我在你的可口可乐里加苏打水毒死你!
美里狠狠道。
真治并没听见美里说了些什么。
他正盯着美里的胸部,一面喝可乐一面流口水。
他还不知道自己当选的事。
[5]
嗨,你好吗。
我头疼。真治说。他的头真的疼起来了。
别装了。明日香道。
我要去睡觉了。真治作起身欲起状。
你这人,怎么这副德行?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一天睡五个小时?而且是在白天。那就那么讨厌看见我吗?我哪点对不起你了?想当年,我都是为了什么啊?
没想到,你现在却待我这样。
呜呜……
真治手脚不知该往哪里放。你不是已经死了吗?别误会,我的意思是你最美好的形象还一直埋在我心底啊。我一直当你死了,所以现在总觉的不太适应。
明日香的哭腔有了些许笑意。
有什么不适应的?
使徒说虽然不能让我复活,但也可以让我不死吗?我现在在电子网络世界里享受着永生。
每天有18个小时我们可以亲密接触。
让我们再来一段轰轰烈烈催人泪下的爱情吧!
真治看着屏幕上那一串串二进制代码,怎么也无法把它们与记忆中的明大小姐的形象统一起来。
他突然间离开了这里。去刷牙。去打望。去重读一遍盖伊*戴文坡的《一八三零》。去随便干些什么。
不准走!
明日香突然一声尖叫。
真治不敢再想了。
他只觉的头更痛了。
[6]
真治骑着自行车在街上违章,被穿着黄背心的义务交警美里拦了下来。
当当当,锣声响,配角美里,闪亮登场。
义务交警美里同志。标准美女,标准三围。
知道为什么把你拦下来吗小伙子?
美里看着真治,眼神如同厨师看着案板上的一块儿肉。
真治嗫嚅道,我……违章。
知道了还违章?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不不不!……其实我不知道……
不知道?那就呆在这里好好接受思想改造人民再教育!我就从交通规则第二十三条开始讲起……
我说大妈……我赶时间……能不能罚点款就了事了?
美里大妈脸往下一挂,你以为拦你下来就为了罚你那屁丁点钱哪?主要是为了对你进行教育,免的你不吸取教训不重新做人日后保不准就走上歧路。
你看你,年纪轻轻的,头发不好好理,衣服不穿正经,走在街上晃晃悠悠的,大妈我一看就气不打一处来……
美里大妈唾沫星子四溅。看样子一两个小时停不下来。
真治非常沮丧。
他难得走出房间一次。
家里马桶堵了。实在憋急了的真治被迫离开自己臭烘烘的心爱电脑,跑到外面满大街寻找合法的排泄地点。
事件的发展却是这样。
真治绝望的抬头望着天空。
外面的世界原来是这样残酷的。
[7]
喂,你还在吗?
恩。真治做没精打采状。
你还好吗?
恩。
你不舒服吗?
没。
你病了?
没。
你对自己失去信心了?
没。
你对人生感到绝望了?
没。
你不想理我了?
没。
你下流!
明日香的声音突然带了哭腔。
真治一下子从椅子上摔了下来。
我我我怎怎么了?
都是你!……
我我我我我……
真治不知道该怎么办。
逗你的。
屏幕上的二进制代码一阵跳动。明日香作了个鬼脸。
真治从地上爬了起来,闷坐在电脑前不动弹。
隔了一会儿,明日香问。
生气了?
没。
那你笑一个。
真治笑的比哭还难看。
又隔了一会儿,明日香又问。
哎?
恩?
能问你个问题吗?
恩。
你会娶我吗?
哑哑。
现在我虽然没有实体,但可以自由通行于网络世界。在网络时代这是第二酷的事情。当然最酷的就是你娶我为妻。我们到网上去办结婚证吧!
我……我去做婚前检查!
真治逃了。
[8]
家里堵的马桶还没修好。真治跑到学校上厕所。
真治很久没有去过学校了。一路上问了三次路。
进了校门真治也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结果找厕所的真治走进了食堂。
被正在食堂吃饭的班主任美里抓了个正着。
当当当,锣声响,配角美里,闪亮登场。
严肃的人民教师美里。标准美女,标准三围。
旷课多节情节严恶劣的真治被美里勒令补课。
课程从中午一直排到第二天早上。
中间没有休息吃饭随地大小便的时间。
美里抡着大萝卜在一旁监视着。
真治学习了诺曼*辛普森的《单向摆锤》。尼采的《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李安的《卧虎藏龙》。马塞尔*迪尚的《LHQQQ》。金斯堡的《嚎叫》。
弗洛伊得的《日常生活中的心理病理学》。还有宝贝宝贝的《宝贝宝贝》。
真治学的头晕脑涨。
特别是那部号称美女小说的《宝贝宝贝》。让真治构造略嫌简单的中枢神经开始抽搐起来。
现在的真治,只想上厕所。
[9]
真治决定写一部回忆录。
他甚至已经准备开始动手了。
“作家是可可树,却能结出肯得鸡来。”
真治并不知道自己将要写些什么。
他只是决定要写一部回忆录。
一部关于如何勇敢的面对现实的回忆录。
因为,曾经的他,是勇敢的。
动笔之前,真治决定给自己的回忆录定一个题目。
真治觉的一部小说能否畅销轰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封面上印刷的题目。
真治参考了以下书目的题目:
《一个男人与三个女人的故事》
《两个男人与两个女人的缠绵故事》
《一百零五个男人与三个女人的爱情故事》
《我与五个男人缠绵往事》
《一个女权主义者与三个男人的事情》
《六百名人情史考》
最后真治决定了自己回忆录的题目:《革命者真治》。
真治确信这个题目不会引起读者很大的误解。
真治在电脑里打出题目:《革命者真治》。
真治曾经打算写一部回忆录。
但他现在改变主意了。
他觉得小说的标题已足够说明部分事实。
真治关掉了WORD2000的窗口。
这时真治终于回忆起他曾经想要写的主题。
关于一个无意闯入女孩子的房间偷窥小女孩洗澡并因此以身相许的小男孩的悲惨命运。
[10]
这天真治的老妈美里来到他的房间看他。
当当当,锣声响,配角美里,闪亮登场。
老妈美里。标准美女。标准三围。
美里平时是不随便进自己宝贝儿子的房间的。
因为每次进来都要带防毒面具,麻烦。
这天老妈美里带着防毒面具冲进真治的香闺。
真治悻悻地站了起来。
他还是有些怕美里。
老妈。
真治叫美里。
美里点点头。
她本来想找地方坐下,但很快的又放弃了这个念头。
于是老妈站着和真治说话。
我说真治啊。
恩。
你也不小了。
恩。
应该自立了。
恩。
应该自强了。
恩。
应该有自信。
恩。
美里老妈的形象在真治眼中一会儿红脸一会儿白脸一会儿黑脸变幻不定。
我和你爸爸准备去国外定居。
啊?……
真治心头暗喜。脸上作痛苦状悲伤状。
但我们放心不下你。
哦。
怕你被外边的坏女孩子欺负。
哼。
这样吧。在我和你爸走后,你先找个姑娘。收收性子,把生活稳定下来。以后也好有人照顾你。
……???
老妈给你介绍一个,大家闺秀,聪明漂亮,刁蛮泼辣。优点多多。不要钱就能上网,不用避孕套就能性生活……
……!!!
……她姓明,叫日香。怎么样?好名字吧?
这时明日香出突然出现在电脑屏幕上,说,我未来的婆婆您好!
真治忽然变成了忍者。
他立马儿施展遁地术。
跑了。
[11]
内急的忍者真治在外面提着裤子满大街找厕所。
他不敢回家。
家里有电脑。
电脑里有明日香。
忍者真治觉得电脑里的明日香比堵了的马桶和老妈还要恐怖。
我为什么这么命苦。
忍者真治以泪洗面。
这个世界不公平。
忍者真治愤懑不平。
呜呜……
忍者真治悲痛难抑。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我立志要改变这一切!
忍者真治壮志凌云。
忍者真治开始变身为冷酷无情的终结者真治!
啊哈!
终结者真治找到了厕所。
他连忙采用蹲姿惬意地对自己的世界观进行反思。
我是否该将明日香第二次杀死?
将她垛成肉泥。
掺进家里订的比萨饼里。
顺便毒死老妈。
不行。
现在明日香可是无形的,可是又是无处不在的。
我实在应该撮合她和美里。
如果当年她和美里成为一对GL者。
那么《EVA》的结局就圆满了。
为什么她现在还要出现?
她应该认清自己已经死了这一早以被广大舆论所认同,被广大漫迷所接受的事实。
她应该珍惜自己利用死而达到最大高度的完美形象。
我一定要摆脱她的阴影。
终结者真治想象自己把浑身缠满电线的明日香踩在脚下。
摧毁明日香。
我是无辜的?
不是么?
终结者真治拿定主意了。
他准备站起来。
但这时他发现自己没带手纸。
所以他只能在那里一直蹲着。
终结者真治已经解决完生理问题了。
终结者真治准备等到心理问题也一并解决了的时候再出来。
[12]
真治回不了家,只得去找美里。
当当当,配角美里,闪亮登场。
美里现在已经是某大集团的BOSS。穿西装打领带。抽进口雪茄。出入保镖成群。成天大会小会私下约会不断。
BOSS美里,标准美女,标准三围。
真治见了美里,几乎脱了一层皮。
一见面美里就开始教训真治。
你看你现在,成什么样子。
唔。
书也不好好读。
唔。
也不寻思着找个好工作。
唔。
照你这样发展下去。
唔。
还有什么前途?
唔。
还有什么希望?
唔。
还有什么明天?
唔。
你呀。太令我失望了。
啊。
这样吧。
啊?
我已经替你安排好了。明天几就去澳洲念书,念完后定居国外。实在不行就回国。在沿海地区找个工作。月收入少说也上万。
……
真治沉默。
半晌。
然后真治结结巴巴的说,美里……
叫我美总!
……美总。你还记不记得,当年在NERV机械部,有好多好多机械部件:那些胳膊,腿啊,身体,头,手的……你养的企鹅……
还有好多我叫不上来名字的……还记得我们一起郊游,美丽的第三东京市……一起观看那些跳来飞去的使徒……
在我们头上转转转……
你傻啊?现在什么时代啊?还提这些小孩子的东西干嘛?
真治又沉默。
又半晌。
真治鼓起勇气说,美里。
我们结婚吧。
美总笑了。
你胡说什么啊,小子。
我三点还有个碰头会。
你自己先走吧。
真治站起来。
那我走了。
[13]
真治真的走了。
从这个城市彻底的消失了。
没人意识到这一点。
这与他们无关。
明日香还在真治的电脑中痴痴等待着。
虽然以后真治从未开过机。
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她终于厌倦了。
在大骂了忘恩负义之后,明日香决定趁自己年轻,再到网上泡其他的凯子。
真治的爸妈去了国外。
他们从国外寄回来的包裹堆积如山,一直埋到了真家的屋顶。
阳光照射着屋顶,在高温下滋滋作响。
他们早以忘了真治不在家这回事。
配角美里现在是一名作家。
她写出了一部《EVA后传》。小说主人公叫张真治。共分20部出版。
小说销路不错,美里因此名声大振。
财运滚滚而来。
只有真治,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现在在干些什么。
以后有了一个流传,说他找到了一个叫绫波的女孩,过上了幸福的生活,而那些都是后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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